- 池叙本叙 -

*开始想写成BE发把刀子，还是忍住了。啊我真是温柔的人呢。

*我电脑坏了。手机也坏了。最近更新频次迅速下降。我非常的忧桑。然后我开学了，一开学就搬宿舍，手臂已经死掉了又活过来了。

*本文首发白熊，从属于全职高手同人短篇合集《论不同设定下叶受相性程度》。

等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你已经飘在了空中。
你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也想不起来睡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睁眼就看见了地上的血泊，另一个你正躺在那里，还没有闭上的双眼里的茶色瞳孔已然放大。周遭的人已经开始慢慢地围了过来，一张张陌生的脸上不约而同地带上了悲悯的神色。你觉得纳闷，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只好绕过人群往外面走。
没过多久叶修就出现了，隔着很远你就看见他了，你过去同他招呼，他却不理你，你看他穿得单薄，于是就多说了几句，他也没像以前一样说你啰嗦，只是带着一脸焦急的神情推开人群走了过去，而当他看到地上的那个你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样地手足无措起来。
“沐秋……沐秋……”叶修慢慢凑近，小心翼翼地抱住地上的你，轻轻地擦干净那个你脸上残留着的血痕，搂着你嘴里小声地喊着你的名字。你感到很着急，所以尽可能很大声地应着，“我在这儿啊”。而所有人包括他却都好像根本听不见一样。他只是抱着他所以为的你，一下一下地叫着你。那个你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的，他把头越埋越低，几乎是凑到那个你的颈窝里了，你看见他被刘海遮住大半的脸上终于有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沐秋……你不要我了吗？”你靠近叶修，却听见他靠在那个你的颈窝里，带着哭腔问你这样的话。
你忍不住地心疼，你说了很多遍的“不会的”“不会的”，可叶修的眼泪却从未停下。你伸出手想要抱抱他，却发现不过是扑了个空。你吓了一跳，于是试了很多遍，都是相同的结果。
这时候你听见人群里面有人低声说“小小年纪就死了，真是可惜啊”。
你花了很长时间来消化这个事情。
这段时间有多长呢？
你看到了叶修冷着一张脸跟局里的人说话。从他们的谈话之中你知道了这是一场车祸，肇事司机也只是个跑出租的，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家老小，这样的人要怎么跟他置气呢？要是让人赔钱，就是一家人的性命，可是不赔钱，公道又在何处？叶修懒得计较那么多，就提出怎么也得帮着处理后事，这事儿就算是过了。你想想这也是叶修性格的，他心肠本来就软，也就是嘴上从来不饶人的。
你看到了沐橙。小女孩是在火葬之前才来看你最后一眼的，第一眼你就看出来她瘦了，原来腮帮子那里的婴儿肥消减了不少，又穿件黑色的裙子，就更显瘦了。她的眼眶看着有点红红的，大概是哭过很多次了。你站在叶修的旁边，埋怨了好几句，看着叶修冷漠的眼神，才想起来他已经听不见你说话了。只好无趣地闭嘴，久久地看着沐橙的小脸。
你看到了你被推进去火化的过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原本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小的黑盒子了呢？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一点点了呢？而沐橙作为你唯一的血亲，自然是由她来接过这个小黑盒子的。你以为她会哭的，可是并没有。
你作为一个没有收到邀请的人参加了你自己的葬礼。叶修带着苏沐橙，两个人都穿着一身的黑色，脸上表情不多，但你知道他们很难过，你自己也很难过。一起来的还有吴雪峰和陶轩，两个人都露出惋惜而悲伤的神色。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南山公墓里，看着那个小小的墓碑上面的你的照片。你也够过去看了一眼，觉得拍得很糟糕，照片上面的你笑得很傻。可那四个人却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就像是要站到地老天荒似的。
“走吧，他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谁这么说了，你终于明白了过来。
原来我是死了啊。
原来这就是死啊。

死后的世界跟活着的时候区别不大。也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鬼差判官要来逮你。做鬼的日子比起做人其实也轻松了许多。至少不用像往常一样继续为了生计发愁了。可是总是有人要为吃饭这件事发愁的，比如叶修和沐橙，所以连带着你也不得不跟着愁了。
为了能填饱肚子，叶修最终和嘉世签下了合同。你觉得这是对的，本来你们就打算是签嘉世的，如果没有车祸的事情，你们两个说不定还能早一点去俱乐部。你只是没想到，沐橙也选择了做职业的电竞选手。
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让她也做这一行，甚至一直都避免着她过多地接触这些东西。一方面是想着健康问题，小姑娘每天对着电脑算怎么回事儿？辐射多大？眼睛不要了吗？赚钱养家有你跟叶修就够了，小女孩操心这些做什么？
至于另一方面么，也是想着电子竞技本来就是刚刚起步的产业，其中有多少艰难需要冒多大的风险你怎么可能不懂？而沐橙才多少岁？你哪里愿意让她去面对这些东西？
叶修跟你自然是一样的想法，你们早早地就谈过这件事了。对于叶修你是放心的。
而沐橙很少有的并没有听话，反而仰着头一脸倔强地说要像你一样站到叶修的身边。
你没见过沐橙这么强硬，印象里她就是个小女孩儿，有时候也会任性地跟你们吵闹，却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所以你一下子不免也听得怔了怔，人在空中打了个转，嘴角浮起来一个苦涩的笑容。像你？像你能有什么好的？
你看着叶修，他把头埋得很深，你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过了好久你才听见他沙着嗓子说了一句“随便你吧”。
沐橙那张严肃又紧张的小脸才终于放松了下来，放下了书包拿起了你原来准备用来跟嘉世签合同的账号卡。
枪炮师，沐雨橙风。
一拿就是十多年，从此再未放下来过。

对于叶修的恢复能力你一向是不太担心的，所以当你看到他没多久就进了嘉世俱乐部一门心思地钻到荣耀里面去也没有很惊讶。让你惊讶的是沐橙的成长速度。你原来也没看出来她对电子竞技有多少兴趣，比起跟你和叶修一起打游戏，这小女孩似乎更喜欢抱着装了瓜子的罐子一边嗑一边看电视剧。
你每天都跟着沐橙。这个小女孩仍然每天按时去上学，看着还是活泼开朗的样子，笑起来好像也是无忧无虑的。可你很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小女孩放学之后的脚步变匆忙了，也很少再和她的朋友们一起约着出去玩，她开始把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电脑前面。她会去各种网站和论坛把攻略翻出来一篇一篇地看，时不时还拿个小本本记上几笔，等过了些时间慢慢地甚至她自己也写起攻略了。你趁着她敲字的时候跟在她后面看过，一篇看下来竟然也还是不错的。她问叶修的问题也从简单渐渐变得复杂，有时候叶修听了也要想很久。你看着竞技场里面的枪炮师意气风发的样子，忍不住自己也骄傲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第五区开放，神之领域开启，同时嘉世连续三年夺冠，终于成就王朝。
那是嘉世最为辉煌的时候。
神之领域开启的那一天，你看着叶修摸出了很久没有摸出来的那张名为君莫笑的账号卡，他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面，手却一直握着那张薄薄的卡片，甚至有些发抖。你知道他是难过的，你也知道他是为什么而难过，可你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他一遍一遍地摩挲着那张账号卡，在昏暗的房间里深深地叹气。他去看过你，就坐在你的墓碑前面，对着你那张笑得很傻的照片发了很久的呆，却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了。
吴雪峰退役的那一天，叶修没有去送他。你觉得这不正常，却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那天他开着小号下了好几个副本，你看出来那是你们一起下过的。以前你，吴雪峰，叶修，叶修还去拉了后来成为霸图队长的韩文清和蓝雨队长的魏琛过来，是你们五个人一起下过的本。那天叶修就只有一个人，进去了也不开怪，就闲散地四处转悠。而苏沐橙特意放在他左手边的烟灰缸里面早就塞满了烟头。
很多个深夜，叶修沉着眼睛一根一根地抽烟，就算你已经没有嗅觉了却依然能想象得出这屋子里浓重的烟味。很多个凌晨，叶修终于进入深眠，下巴上面渐渐冒出来一些青色的胡茬，你想笑他，这么大一个人了却连这点小事情都顾不好。
而这些，都是叶修一个人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你发现从这时起就已经很难再从叶修的脸上看到属于年少的起起伏伏了，尽管你很清楚地知道叶修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郎。
而这时，沐橙也到了可以签合约的年纪了。
毫无疑问会是嘉世。

叶修在嘉世待了多少年呢？
他走的那天你跟在他身后，雪花掉落在他的肩头，你想替他挡一挡，而那些小小的白色雪片只是无情地穿过你，落到他身上。你突然就想到这个问题，叶修在嘉世待了多少年了呢？
你数了数，三连冠，之后四次全明星，一共七年，正好。那句话不是说七年之痒么，你嘲讽般的想，说不定就是这么个理。呵，干脆拿了个新人过来把老人替掉，说丢就丢这个德行也不知从哪儿来的，都想不明白陶轩那个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你都不想嫌弃了，所谓吃相难看大约也就是如此了。
七年的时间足够改变许多事情了。当初那个跟你和叶修信誓旦旦地说要一起开创王朝的男人渐渐变得陌生了起来，说话的口气越来越不客气，好像张口闭口都是绕不开的商业利益。现下又来这么一手损招，兔死了狐还知道悲一下呢，过河拆桥算哪门子的道理？你生气，可是叶修倒是比你淡然得多，你的生气一下子也没了由头。
七年了，许多人走了，失意的，颓然的，无奈的。许多人来了，恣意的，骄傲的，谦和的。你跟在叶修身后七年，和他一起见过无数的人，看过他脸上无数的表情，严肃的，郁闷的，开心的，高兴的。但大多是笑着的，懒懒散散，一身痞气，像只狐狸，又像只老猫。
你意识到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最初遇到你的时候那样笑了，那是孩子气的，眼里闪着光的，带着属于少年人的张狂与放肆。
他哈出一口气来，缩了一下身体，又裹紧了外套。
你听见他说：“好冷啊。”
叶修闪身就进了嘉世对面的网吧。你以为他是要通宵发泄一下，结果他的意思却是要在这儿做网管。他掏出了那张许多年没有拿出来的账号卡，拿着它去了第十区。你一下子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他可是叶修啊，别人的一句放弃与他又有何干？
他花了一年的时间组建了一支全新的战队，成员么，都是天南地北各处来的人，形形色色，各式各样。有年轻的新面孔，也有老早就认识的，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也有全然陌生的。就是这么些人，组成了一支战队，同叶修一起，最终夺冠。
他站在那方舞台上，王者归来。
你站在那方舞台下，仰头微笑。
你以为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可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是不安分的，嘴上说着被逼无奈，心里却是满心欢喜，做了国家队的队长领着全联盟最优秀的精英又拿了世界联赛的冠军。等回了国，又开始为兴欣的训练忙前忙后。
你一直跟在他身后。
一直跟到了很久很久以后。

有多久呢？
沐橙结婚了。对方并不是职业圈里面的人，但很尊重她的理想，也非常爱她。他们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清明节的时候她会带着一家人去南山看你，絮絮叨叨说很多的话。后来小孩也长大了，沐橙长了白头发，却固执地坚持要染回去，说是要当一辈子的小仙女。她丈夫向来宠她，这时候也仍然听她的话。
联盟里面换了好几拨的新人，你认识的基本上都走了。后来荣耀停了服，你想想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一个游戏做了这么多年，同类型游戏当中它已经是非常长寿的了，可以心满意足啦。
你原以为叶修也会跟沐橙一样，到了年纪就去结婚生小孩了。可是都没有。他那个一向威严的父亲也软下了语气劝他，他也依然没有听进去过。日子久了大家也都无所谓了。幸好叶家有两个孩子，倒也不至于让老人家享不了抱孙子的乐趣。
再再后来，叶修就真的老了。人这一生，短短几十载，生老病死四件大事，叶修终于还是要面对最后一件的。
他住在最好的病房里，这是你亲眼看到叶秋去安排的。但这又能阻止什么呢？往昔透亮的眸子如今也是浑浊的，眼角的皱纹深深地刻下去，鬓角的头发白得甚至有些刺眼。有许多人来看他，都是笑着来同他说话，出了门之后又有眼泪落下去。
他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最终闭上了眼。
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悲伤如此汹涌，像是要把你埋没了一般。你是没有眼泪的，却也闭上了眼睛。

“沐秋！”
你几乎是仓皇地转过头去。
一片白光之中，有朗朗少年逆光而来，目光清明，笑容张扬。
今夕别过江湖老，
他日必当再相见。
End.